布衣傲卿相 铁血壮山河 ——陈瓒殉国739周年祭
倘佯在莆田灵山秀水间，我常自问：作为文献名邦，莆田最具特色的民性，究竟是什么？是聪明？是勤劳？是俭朴？还是别的什么？思来想去，我觉得应首推莆田人的血性。有人说：崖山之后无中国，明朝之后无华夏。不管这种说法究竟准确不准确，毋庸置疑的是，宋朝与明朝的覆灭对中华民族中居于主体地位的汉民族的民族性格、民族自尊、民族文明的打击是摧毁性的。然而，就在汉民族遭遇空前劫难的这两个时刻，莆田人都迸发出了令人难以置信的血性，不惜用极大的牺牲进行最顽强的抵抗，让人们多少看到了汉民族的一点血性。陈瓒、陈文龙叔侄带领莆田人进行的抗元斗争，朱继祚、林兰友带领莆田人进行的抗清斗争，都是惊天地泣鬼神的。以至于在议论抗日战争时南北皆沦陷，独莆田得以幸存这个现象时，有人认为在情报上无孔不入的日本人因顾忌莆田人的铁血反抗而最终让莆田躲过了已是强弩之末的日军铁蹄的蹂躏。回顾莆田历史上的抗元和抗清斗争，莆田人的血性确实是很让人敬畏的。如果要评选历史上最具血性的莆田男儿，我认为非陈瓒、陈文龙叔侄莫属，而最具传奇色彩的人物，当推布衣之身的陈瓒。 唐太宗有句名言：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南宋末年，蒙古的铁骑，挟着横扫大半个欧洲大陆的余威，挟着漠北凛冽的劲风，长驱南下。偏安一隅的南宋朝廷，再也无法“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了。令人倍觉可悲的是，在这种情况下，居然依然君昏臣暗、权奸当道、政治腐败、神州板荡、天下大乱。 陈瓒家有遗风，从小就以大节自励。面对没落衰朽的南宋朝廷，面对腐败怯弱的官场，陈瓒既不愿同流合污，也不愿发国难财。他不仅无意仕进，而且常散发粮米，以赈济饥寒百姓。他说：“吾家世受国恩，当为国收民心耳。”作为处江湖之远的一介布衣，他的忧国忧民赤子情怀比起那些居庙堂之上冷漠贪婪的贪官污吏、奸佞小人来，不知要高尚多少倍？ 德祐元年(1275)春，元军沿江东下，宰相贾似道求和不成，在芜湖大败而逃，南宋政权濒于崩溃。危难之际，朝廷起用陈文龙为侍御史。临行时陈瓒对陈文龙说：“现在天下的大势已经很危急了，各个郡县都囤兵自守，这样兵力分散，无法抵抗元兵的进攻是显而易见的。为今之计，不如劝皇上尽召天下之兵，屯聚在沿江要害处，选择贤王及有才干的文武大臣分别带领。元兵若打过来，大家齐心协力，互为犄角，则国事还是有希望的。”陈文龙回答说：“叔父的计策固然很好，但是把持国家权力的那些人，是不会采用的。这次我去，只有一死以报国。”陈文龙到了临安(今杭州)，向朝廷献策，果然不被采纳。陈瓒的建议虽然未被朝廷采用，但是他在国家危难关头的这种冷静和识见比起那些居庙堂之上颟顸自大、尸位素餐的衮衮诸公来不知要高明多少倍？ 德祐二年(1276)正月，南宋都城临安被攻陷，恭帝投降。五月，益王赵昰(端宗)在福州即位，改元景炎。陈文龙出任参知政事，兼闽广宣抚使，到兴化平息石手军之变。当时建宁、邵武、南剑州(今南平市)和福州相继沦陷，张世杰保护端宗退往广州。陈瓒变卖家财得300万缗，渡海到广东，献给张世杰做军费。张世杰想授给陈瓒官职，陈瓒说：“我为忠义所激而来，难道是为了买官?”他辞谢张世杰后回到莆田。他的这种忠义和磊落又岂是那些狗苟蝇营、夤缘攀附的小人所能比的？ 十二月廿四日，宋叛将林华、陈渊诈称援兵，勾结兴化通判曹澄孙骗开城门，陈文龙被俘北去。陈瓒说：“侄不负国，我一定不负侄。”他暗中部署宾客，招募义军，准备继续抗元。景炎二年(1277)二月三十日，陈瓒趁元军主力调离兴化之机，亲自带领义军反攻，杀了守将林华，收复兴化军。端宗授他为兴化军通判，镇守兴化，又命令他乘胜和张世杰互为犄角，收复福州、泉州二郡。元将唆都于九月间带领精兵一万多，再度攻打兴化城。陈瓒带领兴化军民固守，唆都一次次进攻都无法攻克。陈瓒每次巡城，都面向南方恸哭，在陈瓒的激励下，军民都为之感动，奋起顽强抵抗。元军主帅唆都亲自到城下劝降，被陈瓒严词拒绝。他的这种忠贞和顽强又岂是那些平素享尽荣华富贵关键时刻背叛乞降的高官所可比的？ 景炎二年(1277)十月十五日，元兵倾巢而出，在云梯、炮石猛攻下，兴化城被攻破，陈瓒率领家僮、百姓500人巷战一整天，杀死元兵一千多人。最终因众寡悬殊，陈瓒精疲力尽被元兵抓住。面对劝降，陈瓒骂不绝口，唆都大怒，把他车裂于五门。陈瓒牺牲时年仅46岁。在这场兴化保卫战中，只有部分骁勇善战的打猎队队员，率领少量军民成功突围。元兵屠城三个时辰，全城死难者3万余人，其中包括十九名进士、五十三名举人、三百五十六名秀才，史书记载莆田城中“血流有声”。陈瓒和兴化军民的这种视死如归的铁血气性岂不愧杀了那些摇尾乞怜、苟且偷生的叛徒？ 陈瓒被残忍肢解后，元军将他的尸体分五个城门悬挂示众，莆田百姓见到的无不痛哭哀号，纷纷汇聚文峰宫（陈家捐资建成的家庙），烧香求保。激于义愤，华亭涧口打猎队于第三夜潜入州城，连夜将陈瓒尸身大部偷走，葬于涧口村头的小山坡下。元将震怒，于三日后下令拆毁文峰宫以警告，莆仙士绅百姓便在整个兴化地区建起许多太师庙奉祀陈瓒、陈文龙叔侄以慰哀思。莆田士绅百姓把陈瓒的衣冠埋葬在壶公山下。宋朝廷追赠陈瓒为兵部侍郎，赐谥忠武。莆田人在危难之际所表现出的这种群体血性难道不应该光耀青史、彪炳千秋？ 元朝被推翻后，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在全国范围内大举褒扬忠臣时，封陈文龙为福州府城隍，陈瓒为兴化府城隍。陈瓒、陈文龙举家赴难、英勇殉国的精神，成为莆田人民的宝贵精神财富，永远激励莆田人弘扬民族精神和民族气节，为国家和民族而奋斗。 明年是陈瓒、陈文龙叔侄殉国740周年，当年陈瓒、陈文龙和那些殉国的兴化军民用一腔腔热血浇灌了莆田大地，豪气壮山河，为中华民族谱写了一曲极其悲壮的正气之歌。莆田人不该忘记当年的铁血历史，我们的民族也不应该忘记那些为了捍卫民族尊严而舍生取义的民族英雄。谨以此文献祭陈瓒。□陈天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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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11-6 20:5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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