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尾文旦柚

陈柱 · 发表于 2021-10-16 10:50:58

秋天是有关丰收的季节，这个秋收时节只是针对庄稼人或者果农而言，大多数人早已远离了那希望的田野，我们有的只是在那各色购物app上的一键下单，走进开了冷气的商场，在琳琅的货架上挑选——那码得整整齐齐的来自大自然的馈赠，离真正的丰收是很遥远的。
今年因为疫情的缘故，家乡的度尾文旦柚延迟上市了，许多果农以为柚子会滞销，倍感压力，好在疫情迅速稳控，一打通物流文旦柚就一售而空，这也是不同程度上的“酒香不怕巷子深”。这几天老表就从家乡寄下来百来斤，价颇廉。托他之福，一如往年我在秋风萧瑟之际品尝到文旦柚的清润。给家里留了一些，其余的分散给身边的朋友吃，他们一边吃一边比大拇指，都说这个比其他柚子不知道好吃几倍了，能与之一较高下的就只有台湾省的文旦柚。起秋风了，天气是很燥的，这个燥主要体现在咽喉和皮肤。这时候沏上一杯功夫茶，佐以几瓣文旦柚，保证口舌生津，整个喉咙润泽清新，使人沉浸在一种舒泰的境界里。在过去相当一段时间里，有许多乡人在商场上大显身手，但似乎手段不大光彩，这个话柄到现在也还落在那里。所以每逢外面有人问起我的籍贯，回答之后对方都要顺带说一下，哦，你们那里做鞋子或者你们那里开医院的！当然这里是有潜台词的。往往弄得我很不好意思，好像那些不光彩的事是自己干过的一样。我心里都会默默的说，去你大爷，会不会聊天？但唯有一点，就是说起你们那里文旦柚好吃，这才令人颇有些自豪感。“哦！你们那里出文旦柚！”“是呀！是呀！”
文旦柚个头小，其貌不扬，树上挂果成熟时呈色在青绿和草绿之间，我虽生于斯长于斯，第一次摘柚子反而是在异乡别处。文旦柚果瓤厚，剥下来几乎有一半是果皮和果瓤，果肉与果馕之间很轻易就剥离开，果是果，瓤是瓤，干净利落，绝无半点拖泥带水的意思。这一点似乎是其他多数蜜柚难以比拟的。好吃的文旦柚每一瓣的根部略呈桃粉色，迎着亮处看，晶莹有致的，好似玲珑的物器。咬一口，汁水丰盈，清冽甘甜之中略夹微酸，若要仔细体味一下这个微酸却又不复察觉。柚子摘下来，放置一段时间酸味就渐渐变弱。再放就要蔫了，表皮就皱掉了，但口感还是尚佳的。
有一种吃法，是将文旦柚表面用盐巴洗净，用刮皮刀削下表皮，去除表皮下连带着的果瓤，再将皮切成细丝，放置到清水中泡若干时间，再多次滤煮，直至果皮呈透明色；取出柚子果肉（期间可以偷吃）拆散煮开，最后掺上果皮、若干冰糖和蜂蜜熬煮，酿成果酱，调水喝，可明目降火。有兴致的可以尝试一下。有许多做短视频的博主言称这是西式吃法，那是胡扯！《东京梦华录》早已记载宋代汴梁的众多果酱吃法，中华饮食文化何其博大，换句话说，在好吃方面，我们何曾输于人家？所以说做任何事都不要想当然，更不能信口开河。从前上学时去度尾同学家里，听当地人介绍文旦柚的由来。人们知道种树不好要吃酸果子，到了哪朝哪代，由一个文举人与一个花旦共同培育出现在我们吃到的这个柚子品种，二者各取一字，故而得名“文旦柚”。那是一个探索植物嫁接培育的过程，也是一个辛苦故事，没有才子佳人，没有是非曲折，否则定然要排一出莆仙戏。常言说，一流举子二流医，戏子要排到八流、九流后面去了。在封建时期，举子能和花旦走到一起培育文旦柚，反复推敲，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两人都是吃货。当然现在没人考证这一点，许多实史早已湮没无闻。因此在仙游地方县志，有关于文旦柚的记载，仅限于近现代，也是寥寥数语：八十年代，中央主席李先念来闽地，品尝度尾文旦柚，改之名为“度尾无籽蜜柚”。这在古代叫御赐，跟杨广赐名于柳树一个道理，是非同小可的。除此之外，便别无记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