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民初,涵江庄厝只有二十多户人家,但几乎每家每户都以磨镜为生,挑着磨镜担,拎着两串铜钱,行走在大街小巷。大家听到铜钱的声响就知道是磨镜匠来了,纷纷拿出家里需要打磨的物件出来……时代变迁,技术发展,再也没有人关心铜镜还能不能照清人影,这些走街串巷的手艺人逐渐消失,这次我特地去庄厝村深入了解这个逐渐式微的手艺。
“开我东阁门,坐我西阁床,脱我战时袍,著我旧时裳。当窗理云鬓,对镜帖花黄。”如果不是自古以来都有以铜为镜的历史,不然我真不敢相信就一块铜板就能照出木兰的盛世美颜。
从春秋时期就流传下来的铜镜曾在历史上流传下来许多美谈,但随着现代玻璃镜的普及,古朴大气的铜镜渐渐被人遗忘在角落生了铜绿,积了灰尘,而随着铜镜一起淡出视野的还有当年走街串巷的磨镜师傅。
庄厝在新港附近,下车后走到这里已经过去一个半小时,还好我没放弃。小村僻静,只有一些带孩子的中老年人来往,在路过一个转角时看到一位师傅在认真打磨着什么,冒昧上前打听过去磨镜的事情,才知道原来他就是现在传承这门手艺的人。
师傅姓林,祖辈都是磨镜的手艺人,他更是从小就在跟铜打交道,顺理成章的成为这门手艺的继承人,这间简陋的作坊就是他工作室,旁边的一个小货架上堆满了林师傅自己铸造打磨的各式各样的铜器,但大部分积了一层灰,林师傅说当年庄厝几乎人人都会磨镜,家里都有一个磨镜担,挑着出去走街串巷,可现在村里做生意的做生意,打工的打工,还专注这门手艺的,只剩下他和他叔叔了。
而最初的闻名莆田的磨镜手艺,却是再也没有接触过。此行不能再见到可以照影的铜镜,实在是可惜了。现在,林师傅一般就打磨一些铜制东西,最多的,就是林师傅现在在打磨的就是铜门环和锁了。现代工具让传统手艺事半功倍,碰撞出更加灿烂的火花,打磨不再像以前费时间,而且质量也更好。
听说我是来询问磨镜的事情,林师傅从旁边货架里拿出了两块厚重的大铜块,介绍这就是当年女人们梳妆打扮要用到的铜镜。这两面镜子的镜面上生满铜锈,看不出来像是能照人的样子。林师傅拍了拍上面的灰,说现在的玻璃镜好,很清晰,铜镜磨的再光也达不到那种清晰度,所以被历史淘汰很正常,这些铜镜他就留着当个纪念。
这时候林师傅的朋友路过,听说我对磨镜好奇,很热情的回家将当年吃饭的家伙——磨镜担拿了出来给我见见世面。尘封几十年的磨镜担已经破旧不堪,透过它似乎能看到当年街头巷尾热闹的场面,但也只能是过去了。
磨镜担是木制的,小巧轻便,共分五层:底层是风箱,是铸铜铝饭勺、锡焊油桶、铸古式屉锁等用的;二层抽屉大些,放较粗大的工具,如锤子、钳子、大锉子等;顶层抽屉隔成几个小格,放些较小的零件;顶部安装一块小木板,斜度15℃,这便是工作台。另一头分两层,底层放炉子、磨刀石,上层做成箱状,摆放着铜锁、铜门圈、铜箱扣等样品,以示“磨镜”师傅的自身手艺和兜售新样品。
现在虽然没有出门叫卖,但林师傅还是在自己的作坊忙活,铜镜、锁头这些小东西已经没人咨询了,货架上的成品只能当作展品,但也铺上了一层灰,没人过问。
林师傅的作坊里还有一些炉灶,林师傅说原来大家就学一些打磨铜质小玩意的功夫,后来市场越来越小了,林师傅的祖辈就开始自己冶炼铜水,锻造。除此之外,侨乡江口镇的东岳观一口1000多市斤的铜香炉,就是林师傅的父亲亲手炼铜铸造的。门后边还放着一排冶炼需要的锈迹斑斑的工具,屋里还有个小水池,用来冷却。但现在已经很久没再动用过了。随着“磨镜声”渐渐远逝,磨镜行业已完成历史使命,悄然退出历史舞台,连炼铜的炉灶也逐渐被废弃…
货架上的小塔、烟斗就是林师傅自己炼铜水锻造的,作坊门口货架上的烟斗、香炉、锁头等也是林师傅的作品。
一台风扇、两个椅子就是林师傅工作的环境,他一个人静静坐在门口,打磨着手里的铜门锁,专注在属于自己的世界里。也许时代会淘汰许多东西,但手艺人们不会忘记自己的传承,即使它被时代洪流淹没,也会在守在自己的一方世界里贡献出自己的。但愿这些传统手艺星火世传,奋飞不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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